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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禮!禮!羅馬需要儒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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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禮!禮!羅馬需要儒術!

偉大的羅馬帝國的皇帝塞維魯陛下這輩子從來沒有聽說過“儒術”二字, 也不認為有一種治國之術可以讓他的位置更加安穩,但是他的態度虛心極了。

“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請告訴我更多的東西,我對如何治理國家有無數的迷惑。”

塞維魯坦誠道:“廢除民主?民主是羅馬帝國的基礎。從羅馬建國開始, 羅馬帝國就是一個民主的國家, 羅馬帝國能夠強大, 可以說就是依賴於‘民主’。”

羅馬帝國以“民主”立國的時間實在是太久, 塞維魯都說不清“民主的羅馬”有幾百年還是上千年的歷史了,也說不清中間有多少次對民主制度的改進。

僅僅他記得的就有將近三百年前的“公民大會”制度。

三百年前羅馬帝國的“最高執政官”必須由“公民大會”選舉產生, 每個“最高執政官”是有任期的, 到期自動卸任。

塞維魯依稀記得是羅馬三大巨頭前的某個執政官開始宣布□□”,改為終身制, 而後就延續至今了嗎?

騎士家庭出生的塞維魯武勇有餘,對歷史就不是那麽的精通了, 他只能確定後來三巨頭之一的凱撒加強了“最高執政官終身制”, 又增加了最高執政官的若幹權力。

塞維魯心中暗暗嘆息,他討厭民主選舉,他相信羅馬帝國的每一任執政官都不喜歡民主選舉。

不然二十年前素有賢名的羅馬帝國皇帝奧勒留陛下怎麽會在臨終前打破選舉、選賢的傳統, 將羅馬帝國的皇位傳給廢物兒子,最終引起了羅馬帝國二十年的動蕩?

但羅馬帝國的“民主”基礎實在是太強大了,哪怕凱撒大帝都沒能廢棄民主。

塞維魯只要看看羅馬帝國每個城市都有的“演講會場”,以及每過幾天就有人召集公民演講,就知道廢棄民主的壓力將會有多大。

塞維魯輕輕嘆息, 道:“羅馬帝國需要民主,是民主讓羅馬強大。”

客觀地說, 假如沒有“民主”的基石,羅馬帝國的貴族的權力怎麽會越來越小, 怎麽會有越來越多的普通人進入權力層?

在普通公民看來也算是貴族的塞維魯很清楚作為一個騎士的後代,在羅馬帝國根本不算貴族。

沒有見識過權力的普通的羅馬公民哪裏知道真正的羅馬貴族的強大。

“權力小小的任性”就能讓一個有為青年被發配邊疆。

小小的騎士後代算個P的貴族?

塞維魯以及無數普通公民能夠進入羅馬帝國的體制之內,就是托了羅馬帝國幾百年來不曾中斷的民主之風。

胡輕侯微笑道:“民主可以從全國範圍內選出人才充實政府,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是……”

胡輕侯神情猙獰,厲聲道:“這是誰的民主?帝國到底是皇帝的,是朕的,還是那些愚蠢的,從來不曾為帝國流血,不曾為帝國建立功勳,每天只會瞎嗶嗶的廢物公民的?”

塞維魯用力點頭:“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你說得太對了!”

一群對帝國毫無貢獻的人也敢站出來主張自己對國家的權力?真是狗屎!

更狗屎的是,這些只會瞎嗶嗶的垃圾公民竟然真的可以用選票決定最高執政官。

世上還有比這個更狗屎的事情嗎?

胡輕侯冷冷地道:“偉大的羅馬皇帝塞維魯陛下。”

“你為帝國流過血,你為帝國流過汗,你為帝國的繁榮昌盛做出過貢獻,你擁有強大的忠心耿耿的軍隊,你掌握著幾個行省的資源,羅馬帝國之內再也沒有比你更強大的人。”

“但是,你竟然受到一個個廢物公民的牽制,不得不為了討廢物們的歡心,進攻其他國家,向廢物們展示自己對其餘國家的強大壓迫力。”

胡輕侯用力拍馬鞍,厲聲道:“那些爬蟲們懂什麽治理國家!”

“那些爬蟲們憑什麽讓帝皇展示自己的能力?”

“與一群蟲豸怎麽可能治理好國家!”

塞維魯用力點頭,“爬蟲”二字真是太形象了,他喜歡!

他大聲罵道:“一群爬蟲!一群該死的狗屎般的爬蟲!”

胡輕侯冷冷道:“法律規定帝國必須以民主為基礎,帝皇皇帝必須是‘公民大會’或者‘元老院大會’選舉出來的?”

塞維魯咬牙切齒,就是這個該死的法律限制了他的手腳。

胡輕侯厲聲道:“法律有什麽用?你說法律,我都覺得可笑!”

“隨便一個芝麻般的小官,不,小吏都可以公然無視法律而不受到任何懲罰,身為帝皇反而要遵守法律,法律是只管帝皇,不管其他人的嗎?”

塞維魯重重點頭,小吏的兒子強(奸)殺人判了死罪,繼續逍遙快活,偉大的羅馬帝國的皇帝陛下連小吏都不如?

這羅馬帝國的法律分明就是針對羅馬皇帝的!

塞維魯惡狠狠罵道:“選擇性執法!”

選擇性執法是好東西,他也有無數次的選擇性執法,但是成為“選擇性執法”的目標,那滋味就糟糕透了。

胡輕侯嚴肅地道:“身為帝皇,第一要務不是讓公民臣服,不是與貴族結盟,不是拉攏軍隊,而是掙脫束縛帝皇的枷鎖。”

塞維魯重重點頭,看胡輕侯的眼神中充滿了欣喜和崇敬。

果然任何職業都要有老師教導啊,他要是早知道“帝皇之道”,現在的局面怎麽會這麽糟糕?

胡輕侯繼續道:“民主就是套在帝皇身上的枷鎖。”

她嚴肅地道:“選舉、任期、威望……哪一個不是皇帝的牢籠?”

“身為皇帝為什麽要鉆進民主的牢籠中?”

胡輕侯嚴肅地道:“身為皇帝,一生最重要,或者說唯一的目標就是打破枷鎖,管這個枷鎖是民主,是自由,是公民喜聞樂見的,是貴族恨之入骨的,打碎它!惡狠狠地打碎它!不留一絲的碎片!”

“朕的皇朝朕做主,朕憑什麽要受到束縛?”

“朕就是說烏鴉是白的,所有人必須說烏鴉是白的!”

“不如此,不當皇帝!”

塞維魯熱血沸騰,眼中精光四射,沒錯,這才是皇帝!

胡輕侯掃了一眼塞維魯,這種不學無術的廢物最容易忽悠了。

她嚴肅地道:“爬蟲們都是烏合之眾,沒有腦子,不懂得判斷是非。”

“對付擁有選票的爬蟲們不能采取暴力,尤其是剛得到皇位的時候,天知道殺掉幾百個爬蟲會不會被反賊利用,掀起全國範圍內的反叛。”

塞維魯長長地嘆息:“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你說到我的心裏去了。”

胡輕侯淡淡地道:“天下皇帝是一家,我們才是自己人,誰與那些爬蟲是自己人。”

塞維魯緩緩點頭,沒錯!成為皇帝的那一刻,他就與那些爬蟲不是同類了。

胡輕侯繼續道:“儒術就是可以在潛移默化中消滅民主,穩定皇位,保證皇位由血統傳承的超級治國之道。”

塞維魯看著胡輕侯的眼神炙熱極了。

胡輕侯道:“儒術的根本就是‘禮’,而‘禮’就是秩序,就是等級。”

“什麽等級的人可以做什麽事,該怎麽走路,怎麽吃飯,住什麽房子,穿什麽顏色的衣服,見了更高等級的人該怎麽跪下行禮,統統都有規則。”

“只要一個人接受了‘禮’,這個人就再也無法掙脫等級的壓制。”

塞維魯誠懇問道:“讓一個人接受‘禮’很難吧?”

他微微皺眉,讓一個習慣了平等的羅馬公民接受“禮”,接受“秩序”和“等級”,只怕很難,不知道他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看到。

胡輕侯笑了:“不,恰恰相反。讓一個人接受‘禮’容易極了。”

“因為驅動‘禮’的橫行的背後其實是‘優越感’,是壓榨和踩著更底層人的‘優越感’。”

胡輕侯笑道:“人類的內心都渴望‘優越感’,哪怕是平等的羅馬公民也不列外。”

“不然為什麽會有貴族和官員t產生?為什麽會有昂貴的精美商品?為什麽會有人炫耀自己認識某個官員,在某個地方吃過飯?”

胡輕侯嚴肅地道:“追求‘優越感’並不是錯的,只是人類的簡單的心理滿足而已。”

“但是,儒術中的‘禮’就是充分利用原本無害的‘優越感’的工具。”

胡輕侯道:“普通公民看著貴族住在比他們的家大一萬倍豪宅中,坐在他們從來不曾坐過的馬車中,除了羨慕之外,就沒有自慚形穢,就沒有壓抑和委屈?”

塞維魯點頭:“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當然有。”

他不需要問任何人,他就曾經在整座山都是豪宅的一部分的貴族面前自慚形穢,壓抑和委屈。

胡輕侯繼續道:“正是這種自慚形穢,壓抑和委屈驅動羅馬公民限制皇帝的權力,爭取平等和民主。”

塞維魯緩緩點頭,民主造成了現在的偉大的羅馬帝國。

胡輕侯意味深長地道:“儒術的‘禮’就是消除羅馬公民爭取平等的最好的工具。”

“‘禮’制定和規範秩序,皇帝有皇帝的‘禮’,貴族有貴族的‘禮’,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禮’,人人受到‘禮’的限制,公平吧?”

“但是,‘禮’將階級不斷細分。”

“普通羅馬公民還要繼續分階級。”

“可以根據職業分階級,商人、農民、工匠、士兵……”

“可以根據年齡分階級,老人,成年人,孩子……”

“可以根基家庭身份分階級,祖父母、父母、子女……”

“可以根據出身分階級,妻子的孩子、妾的孩子、情人的孩子……”

“可以根據家族內的權力分階級,主支,旁支……”

“可以根據生育能力區分階級,有兒子的、沒兒子的、八個兒子的、三個兒子的……”

“可以根據出身地分階級,大城市的人、小城市的人、農村的人、山區的人、大城市別墅區的人、大城市平民窟的人……”

“可以根據知識分階級,優秀生、差生、畫畫好的、畫畫差的、擅長寫詩詞的、不擅長寫詩詞的……”

“可以根據日常玩樂分階級,釣魚的人、滑雪的人、旅游的人、吃美食的人、衣服漂亮的人……”

“不用擔心階級的劃分標準有限,會有無數人想到預料不到的劃分方式。”

胡輕侯想到一群名媛根據握紅酒杯的姿勢區分真名媛和假名媛就想笑,這些人就不會去百度一下英國女皇拿紅酒杯的圖片?

胡輕侯微笑著看著塞維魯,傳授世界的真理:“財富無限可分,階級無限可分。”

“有錢人踩著窮人,官員踩著平民,城裏人踩著農村人,父母踩著子女,哥哥踩著弟弟,嫡女踩著庶女。”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任何一個人都能在某個區分方式中找到被自己碾壓的階級,成為上位者,並要求下位階級按照‘禮’對自己采用更恭敬的態度,從而體會到無限的優越感。”

胡輕侯微笑著,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放大了的‘優越感’就是一劑效果最強大的(毒)藥,每個普通人都會為虛無的‘優越感’瘋狂,用盡全力維持‘禮’。”

“當一個人享受‘禮’帶來的愉悅感,一心想著有更多的踩著別人的機會,哪裏還會有心思想著其他事情?”

“羅馬皇帝有多少權力,與這個人有關嗎?”

“這個人只會想著自己能不能學習羅馬皇帝,找到更多的下位者。”

“一個人從‘禮’中得到優越感的人只會以‘守禮’為榮,堅決地維護‘禮’,而不是打破‘禮’的秩序。”

“一個完整的,不會破碎的秩序之下,我們皇帝將會獲得最大的利益,萬萬世騎在公民的頭上。”

塞維魯小心地請教道:“所以,儒術的‘禮’其實就是鼓動公民自願放棄權力,跳入秩序的牢籠,欺壓更弱的人?”

胡輕侯笑了:“很好!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你已經看清了儒術的本質。”

塞維魯有些遲疑,問道:“‘禮’真的會這麽有效?”

“羅馬帝國有太久的民主的歷史了。前一段時間,羅馬帝國有不少女公民可給我找了不小的麻煩。”

塞維魯眼神中帶著幽怨,要不是黃國的女帝女官女將太多,羅馬帝國的女公民們會打了雞血一樣想要更大的權力?

一群沒有野心的女公民都努力想要更大的權力,一群野心勃勃的男公民怎麽可能自願放棄權力,跳入自我束縛的牢籠?

“而且,階級無限劃分,‘禮’無限約束行為的情況下,難道不是每個人在成為相對的上位者的同時,也成為相對的下位者,被上位者碾壓?”

“羅馬公民為什麽要自找罪受?”

胡輕侯笑了:“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請相信人性的惡。”

“人類永遠能夠從踩著別人腦袋中體會到快感。”

“人類永遠會以為自己遇不到上位者,人類永遠會努力尋找下位者,尋求將別人踩在腳下的愉悅感。”

“哪怕是最善良,最仁慈,最溫和,最博學,最幸福的女公民,也會在‘禮’中尋到無限的愉悅感,然後熱衷於成為碾壓他人的上位者。”

胡輕侯對這個結論自信無比,只要瞧瞧另一個時空的小說電視劇電影,那些女穿越者、女古代土著,誰不是享受著上位者碾壓下位者的快樂?

哪一個女穿越者、女古代土著不是在內心深處維護階級和禮教秩序,愉快和幸福地嘲笑著下位者的卑微,享受著下位者的諂媚?

哪一個女穿越者、女古代土著不是忙著從‘禮’上踩庶女、踩旁支、踩才華不如自己的同伴、踩小家小戶的同伴?

胡輕侯慢慢地道:“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階級分明。這就是人性。”

塞維魯重重點頭,又問道:“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儒術的‘禮’對普通羅馬公民有效,對貴族也有效嗎?”

他皺眉道:“儒術似乎沒有任何對貴族的限制。”

普通的羅馬公民再多,其實都是爬蟲,要是沒有那些權貴的存在,塞維魯多看普通羅馬公民一眼就是他輸了。

儒術雖然可以讓普通羅馬公民忙著“內(鬥)”,沒空找羅馬皇帝的麻煩,但那些權貴有太多太久的“優越感”了,根本不會沈迷在虛假的優越感上。

胡輕侯讚許地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你看到了統治的本質。統治的本質就是上位者碾壓一切下位者,絕不會因為下位者僅僅比上位者差了一個階級就放過對方。”

她認真地道:“儒術其實是東方的一個貴族子弟提出來的,儒術的本質不是為皇帝考慮,而是在一個強有力的皇帝的統治下,為茍延殘喘的貴族尋求一個生存的餘地。”

塞維魯一怔。

胡輕侯微笑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擔憂羅馬貴族、元老們的勢力。”

“其實羅馬貴族和元老們也在擔憂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的勢力。”

“不論是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還是羅馬貴族和元老們,人人都有幸福的生活,誰願意為了家中多幾個金幣就發生血腥的戰爭,就不怕最後死的是自己嗎?就不怕付出大於得到嗎?”

塞維魯重重點頭,羅馬帝國目前的平衡就是雙方都有顧慮,不然早就血流成河了。

胡輕侯淡淡地笑道:“儒術就是在類似的背景下產生的。貴族擔心強大的皇帝殺光他們,皇帝擔心大量的貴族造反。各自都有顧忌,所以才有了儒術。”

“儒術建立了一個完美的體系,既能夠維護皇帝的權力,也能夠維護貴族的利益。”

塞維魯皺眉,道:“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貴族的利益難道不是與皇帝的利益沖突的嗎?”

“以我的經驗,那些該死的貴族一直想要奪取我的權力。”

胡輕侯笑了:“不,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

“羅馬貴族一直奪取權力,來自於對皇帝的畏懼。”

“我們皇帝懼怕貴族反叛殺死我們,貴族難道就不怕皇帝殺死他們?”

“我們皇帝想要廢除年限制,終生當皇帝;想要廢除選舉制,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子孫後代。”

“難道那些貴族就不想終生成為貴族?就不想將官位和財富傳給自己的子孫後代?”

胡輕侯微笑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我們皇帝與他們貴族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那就是生生世世子子孫孫騎在普通人的頭上,割普通人的韭菜,吸普通人的血,吃普通人的肉。”

塞維t魯重重點頭,一顆心怦怦跳,黃國有句諺語,“聽聰明人一句話,勝過讀十年書”,實在是太有道理了!今天才知道那些該死的貴族和元老們與自己竟然有共同的追求。

胡輕侯道:“儒術約定了皇帝和貴族的‘禮’,就是為皇帝和貴族簽訂了公開的契約。”

“皇帝不能羞辱貴族,皇帝不能隨意殺死貴族,奪取貴族的財產,否則就是違‘禮’。”

“貴族不能超越皇帝的享受,不能對皇帝不恭敬,不能肆意談論皇帝,不能背叛和殺死皇帝,否則就是違‘禮’。”

“只要皇帝和貴族都遵守‘禮’這個約定,大家就相安無事,皇帝的子孫繼續做皇帝,貴族的子孫繼續做貴族,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假如有任何一方違反了契約,也就是‘禮’,那就會遭到另一方的全面攻擊。”

胡輕侯微笑著:“明明有普通公民這些韭菜可以收割,為什麽要與強大的對手開戰?”

“儒術之下,不論皇帝還是貴族,從普通公民身上得到財富和尊嚴,豈不是最完美最友好最簡單的結果?”

塞維魯用力點頭,只要苦一苦普通公民就能讓皇帝和貴族的子子孫孫過上好日子,皇帝和貴族為什麽還要互相殘殺?

他熱切地問道:“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儒術來自東方偉大的黃國,能夠全面與西方的羅馬帝國契合嗎?”

塞維魯已經確定儒術是任何一個皇帝最喜歡的統治方式,但是,儒術畢竟來自東方,原則和根基上雖然完美,會不會在細節上有很多問題,不得不重新制定一套羅馬特色的儒術?

胡輕侯笑道:“儒術是一個一心想要回到奴隸制的貴族想出來的學術,它的本質是固化階級,吃階級紅利,吸底層奴隸的鮮血,不許底層奴隸脫離奴隸身份。”

“羅馬帝國有奴隸嗎?貴族有大量奴隸嗎?貴族希望廢除奴隸制,還是擁護奴隸制?”

塞維魯松了口氣,羅馬帝國當然有大量的奴隸,羅馬帝國同樣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就在幾十年前,自由民還在為成為“羅馬公民”而鬧事。

羅馬帝國的貴族當然有大量的奴隸,不希望廢除奴隸制。

羅馬帝國想要廢除奴隸制的人只有那些家中沒有奴隸的平民,以及那些從來不曾為家裏創造一個銅子兒財富,不曾工作過一天,不曾被社會毒打的年輕人。

塞維魯笑道:“貴族和普通公民都支持‘禮’,儒術必然會在羅馬帝國發揚光大。”

胡輕侯淡淡地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假如儒術只有這點皮毛作用,朕就不像你推薦了。”

她微笑著道:“儒術對皇帝陛下的保護是全面和徹底的。”

“儒術認為世界最高的秩序是‘天地君親師’,‘天’才是世界的主宰者,而皇帝就是‘天’的兒子,是‘天’的意志的代言者。”

“‘天’只承認自己的兒子的血脈,絕不會讓其餘人統治世界。”

胡輕侯看著興奮得臉色發紅的塞維魯,道:“簡單說,君權神授。”

“違反皇帝的命令就是違背神靈的命令,對抗皇帝就是對抗神靈,活著的時候要受到神靈的懲罰,死後要永遠在地獄中償還罪孽。”

塞維魯欣喜若狂,君權神授!對抗皇帝就是對抗神靈!‘天’只承認自己的兒子的血脈管理世界!

這個理論實在是太完美了!

塞維魯大聲道:“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啊,你果然是來自東方的導師,我真心地讚美你!”

胡輕侯淡然接受塞維魯的讚美,繼續道:“當然,儒術之下,階級固化,上位者的蠢貨子孫可以繼續當上位者,再也沒有普通人中的天才脫穎而出的可能,執行儒術的帝國未必還會更加偉大。”

她冷冷地道:“但是,帝國是不是繼續偉大關我們皇帝P事?我們皇帝只想要一個穩定的、子子孫孫都是皇帝的帝國。”

塞維魯重重點頭,帝國是皇帝的,帝國偉大還是不偉大就是皇帝家的私人事務,皇帝說不重要,就完全不重要。

胡輕侯微笑著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為我們皇帝量身定做的儒術還有很多很多很多細節,只怕一個月也說不完。”

“執行的時候更需要大量的經驗。”

“但是你不用擔心,我可以派遣大量的富有經驗的官員作為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的幕僚,為羅馬帝國成為儒術帝國添磚加瓦。”

塞維魯微笑點頭感謝:“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你真是一個可靠的朋友,願我們之間的友誼永恒。”

塞維魯絲毫不擔心胡輕侯對羅馬帝國有什麽企圖,傳授帝王之道也好,傳授儒術治國也好,派遣官員也好,這些在別的皇帝看來威脅權柄的事情在塞維魯眼中不屑一顧。

因為黃國距離羅馬帝國實在是太遠了,遠到中間隔了好幾個大國,遠到往來一次可能就需要一年。

如此遙遠的距離決定了黃國與羅馬帝國之間不存在領土糾紛,不存在互相吞並。

塞維魯微笑著,黃國皇帝陛下如此熱情地向他傳授治國之道,理由只有一個,黃國的危機是經濟危機,需要一個穩定的貿易渠道賺錢。

作為羅馬皇帝,塞維魯會在乎一點點貿易?又不是要他掏錢。

他絲毫不覺得一個出售冰淇淋、毛線衫、絲綢、陶瓷的商業國家對他有什麽威脅。

塞維魯看著胡輕侯,熱情地道:“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我盛情邀請偉大的皇帝陛下到雅典做客。”

“假如羅馬帝國的公民得知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到達羅馬,一定會更加熱情地接受儒術。”

胡輕侯笑了:“偉大的羅馬帝國皇帝陛下,朕絕不會踏進羅馬帝國一步。”

“因為朕可以保證朕不砍下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的腦袋,卻不能保證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不砍下朕的腦袋。”

塞維魯大笑,絲毫不覺得胡輕侯的猜忌無禮,破壞了兩人剛剛建立的友誼。

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面對的是經濟危機,需要的是錢,砍死羅馬皇帝對胡輕侯而言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

偉大的羅馬帝國皇帝陛下面對的是“對外戰爭的能力危機”,假如能夠“活捉”黃國皇帝,他的“對外戰爭的能力”將會成為羅馬帝國的歷代皇帝的天花板。

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塞維魯自己都不知道他會不會經受不住誘惑。

塞維魯微笑著道:“偉大的黃國皇帝陛下,我會用大量的金錢幫助你度過危機,我們的友誼牢不可破。”

……

塞維魯心滿意足地進入查拉塞尼城修整,一群多瑙河軍團的將領大驚失色。

一個大隊長汗流浹背,大聲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你千萬不要上當,進入查拉塞尼,你就必死無疑!”

另一個大隊長滿臉通紅,叫道:“難道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被黃國人的巫術迷惑了?”

又一個大隊長對著軍隊怒吼:“快找牧師!快拿聖水!快拿十字架!”

偉大的羅馬皇帝塞維魯陛下就是與黃國的女將領交談了幾個小時,忽然就笑瞇瞇地要進入查拉塞尼城修整,這已經不是羊入虎口了,這是兔子跳到老虎窩啊!

塞維魯愕然,然後笑了,意味深長地道:“召集所有人,我要與大家透露一個大秘密。”

他神情嚴肅,道:“這是一盤大棋……”

……

查拉塞尼城內,胡輕侯嚴肅地對王朗道:“你與那些精通儒家學術的官員需要執行一個重大的任務。”

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你們要協助羅馬皇帝掌握羅馬帝國。”

王朗怔怔地看著胡輕侯,慢悠悠轉頭看小輕渝、小水胡以及一群大將,陛下是不是瘋了?

羅馬帝國是敵人,羅馬帝國的皇帝是敵人中的敵人,幫助羅馬皇帝就是幫助敵人!

一群人仔細看胡輕侯,沒瘋,眼神如往常一般犀利。不對,胡老大往常就是神經病,說明她現在就是發瘋狀態,你丫自求多福吧。

祂迷陡然眼睛一亮,難道是因為偉大的愛情?兩個敵對國家的皇帝之間的不被世人接受的愛情啊,想想就覺得激動。

小輕渝使勁瞅祂迷,你不寫女女之愛了?

祂迷眨眼,身為偉大的作家必須挑戰各種題材,哪怕撲街也在所不惜。

王朗瞅瞅四周神情各異的大臣們,悲傷極了,黃國的官員都是一群諂媚的佞臣,就找不出一個直言勸諫皇帝的忠臣嗎?

王朗傲然環顧四周的大臣們,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今日是也!

他挺起胸膛,大聲道:“陛下!”

諂媚地笑:“陛下的旨意高於我的生命!我將竭盡全t力完成陛下的旨意,萬死不辭!”

一群大臣冷冷看王朗,好一個無恥之徒。

王朗燦爛地笑,眼中滿是崇敬,道:“只是微臣愚鈍,怕誤了陛下的大事,百死莫贖。懇請陛下多說一些,微臣一定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胡輕侯道:“三百餘年來,世上有三大強國,前漢朝、羅馬帝國、安息帝國。”

“本朝取代了前漢朝,而安息帝國眼看就要完蛋了,唯一剩下的就是羅馬帝國。”

胡輕侯環顧眾人,嚴肅地道:“朕不得不說,羅馬帝國是一個真正的強國。”

“朕不是說羅馬帝國疆域遼闊,羅馬帝國的疆域遼闊其實是建立在地中海之上的。”

“這不是說去掉地中海,羅馬帝國的地圖立刻就縮水了。”

“而是地中海降低了羅馬帝國的戰爭成本。”

胡輕侯道:“前漢朝漢武帝遠征匈奴人,結果打得經濟崩潰,差點完蛋。”

“朕遠征扶南、摩羯陀、百乘、西早、查拉塞尼,哪一處不比漢武帝打得更遠?朕為何沒有打得國內破產,到處饑荒?”

她笑了:“其實是因為水軍作戰節省糧食,節省人力,成本低廉。”

一群官員將領點頭,陸地行軍的一半糧草都餵了拉車的牛馬了,水路行軍一點點牲畜損耗都沒有。

小水胡笑著道:“所以,羅馬帝國能夠有這麽大的疆域,是因為地中海的水路節省了戰爭的成本?”

胡輕侯認真道:“沒錯!所以羅馬帝國一旦離開了地中海一定距離,打誰都是菜鳥。”

“搞不定北面日耳曼,搞不定東面的斯拉夫人,搞不定南面的安息人,羅馬帝國離開了地中海,攻城略地的能力瞬間就成了一坨屎。”

胡輕侯冷笑著:“與黃國相比,羅馬帝國的糧食少得可憐,怎麽可能支撐大規模軍事行動?”

一群將領和官員點頭,見識了安息帝國和羅馬帝國奧斯洛尼行省的農耕竟然與扶南、印度半島一樣,撒一把種子,然後天生天養之後,深深覺得華夏的農耕簡直是開了掛。

胡輕侯繼續道:“看似疆域遼闊的羅馬帝國幾乎已經到了盡頭,撐死再利用底格裏斯河與幼發拉底河的便利,吃掉部分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羅馬帝國絕不可能殺入貴霜王朝,更不可能殺入本朝。因為它沒有這麽多糧食。”

胡輕侯淡淡地道:“那麽,羅馬帝國的疆域再大,武力再強,對朕又有什麽威脅?”

一群將領和官員點頭,真心沒覺得羅馬帝國有什麽威脅,尤其是如今只有黃國打羅馬帝國,沒有羅馬帝國打黃國的情況之下,更是將羅馬帝國的武力威脅看成了零。

胡輕侯苦笑道:“朕擔憂羅馬帝國,是因為羅馬帝國其實也有格物道。”

她看著驚愕的眾人,慢慢地道:“朕如今在本朝廣為傳播的《幾何》,其實在五百年前的希臘就有了。”

一群將領和官員臉色再次大變,五百年前!會不會太誇張了?這是意味著黃國落後希臘五百年嗎?

胡輕侯無奈極了:“朕機緣巧合得了天授,才寫了《格物道》,而希臘人歐幾裏得憑借自己的研究寫下了《幾何》,其中的差距何止五百年?”

小輕渝一拳砸在掌心,道:“我懂了!姐姐要遏制羅馬帝國繼續研究格物道,確保本朝的領先!”

一群人使勁乜小輕渝和胡輕侯,卑鄙無恥,毫無自信,毫無魄力,但是不愧是帝皇,幹得漂亮!

胡輕侯緩緩道:“朕確實動過殺光羅馬帝國的智者的念頭。”

“能夠有時間有精力有財富研究格物道的,只能是有錢有糧不愁吃穿的貴族。”

“朕只要殺光了羅馬帝國的貴族,羅馬帝國乃至整個西方的格物道就會徹底完蛋。”

“西方因此文明斷代,多了不敢說,想要再出現一群天才,沒有三百年絕對搞不定。”

“有三百年,本朝的格物道說不定已經可以把人送到月亮上了。”

一群官員和將領大笑,打死不信三百年就能讓黃國人成仙飛升廣寒宮。

胡輕侯微笑著,道:“但是朕後來想了想,這麽做毫無意義。”

她冷冷地道:“朕在此時此刻的華夏傳授格物道,若是子孫後代依然不爭氣,朕管他們去死!一群爬蟲,死光了活該!”

一群官員和將領傲然點頭,自己流血流汗建立美好國家,要是子孫後代這樣都無法永遠站在世界的最頂端,死光拉倒,誰要這種垃圾後代。

胡輕侯繼續道:“既然朕決定不再管子孫後代是不是能夠永恒稱霸,那麽羅馬帝國就只是朕的一個小實驗了。”

她看著迷茫的眾人,微笑道:“朕要在羅馬帝國傳授儒學,最最最正宗的儒學,不帶有一絲非孔孟之學的儒學。”

“朕想要看看,一個以儒學為根本的羅馬帝國乃至西方,還能有格物道嗎?還能誕生無數天才格物道學者嗎?”

一群將領和官員眨眼,就為了這麽一個無趣的小實驗?你吃飽了撐了?

胡輕侯微笑著,知道眼前的將領和官員們不理解她為什麽要做這麽一個無趣的小實驗。

對她而言,這是一個偉大的實驗。

在另一個時空中,西方誕生了現代科學,而華夏原地踏步兩千年。

包括胡輕侯在內的許多人認為這是“獨尊儒術”,以及以儒學取士的造成的惡果。

真的是這樣嗎?

胡輕侯很想知道真相。

在羅馬帝國傳播儒學,為的就是做一個有趣的比較實驗。

同一批人種,同一塊土地,只是換了哲學思想和治國理念,結果會是如何呢?

胡輕侯一萬分的期待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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